乡愁酸枣
阜平漫山遍野都是枣树，秋季成熟时，树上挨挨挤挤，红绿相间，煞是热闹。秋季的主场就是红枣，农人们嘴里吃着，手里捡着，一担担，一车车，从山沟里像水一样流出来，肩挑背扛，毛驴车赶，运上房顶，装进仓房。人们享受着丰收的喜悦，红枣绝对是头号功臣。而散落在山间的酸枣树，却是甚少有人注意。
秋风一过，学校的勤工俭学任务就下来了，每人几斤酸枣一些药材是常有的事，我扛不动镢头去刨药材，就只能选择去摘酸枣。一到这个时候，我就跨上篮子，在荆棘密布的深山里出没。酸枣一簇簇，一蓬蓬，不甚高大，却长的繁盛，分布在枣树沟两旁的山上。枣乡的山间地头，村口河畔，也有它们的踪影。比起枣树来，酸枣各方面都很小，叶片指甲盖大小，开花时，花朵与枣花相近，都是像小米粒一样的黄花。花开过后就是绿色的果子，圆圆的，变红以后就像红玛瑙一样。
摘酸枣时一定不能着急，把树枝弯过来以后，要观察有没有“扫叫”（方言），一种浑身带绿毛的虫子，它们多隐藏在叶片背后。有的地方叫它洋辣子，学名叫刺蛾。不过这些名字好像都没有“扫叫”来的形象，只要绿毛一扫住人的汗毛，人立刻尖叫起来，那叫酸爽。我没少被蛰，而且常常会肿起来。后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方法，每次被蛰住，都要把绿毛虫连叶子一并摘下来，用石头打死，用叶子包着，一是防止四溅，另外被砸成肉饼确实有点残忍。避开那些绿毛，用小棍子挑上绿色的浆液抹在被蛰处，止疼效果立竿见影。今天想来这也许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以毒攻毒吧。
酸枣树上的“扫叫”
克服种种困难，冒着被扎伤的危险，小心地将摘下来的一个个酸枣放到篮子里。头顶着蓝天，听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，让人沉醉。因为我一心要摘红色的酸枣，跑了不少冤枉路，终于摘了一篮子。后来母亲告诉我，绿的也要，而且绿的分量重。我千辛万苦摘回来的酸枣，一过秤，确实没有几斤。交到校长那里，白头发的老校长乐呵呵地，还给我发了一个作文本和一支笔作为奖励，并在全校大会上表扬了我。
酸枣树经年生长，有那出类拔萃的，慢慢长成了小枣树的模样。每年春季，父亲大显身手，将这些酸枣树嫁接成红枣树，当年就会挂果，由于结的少，个头特别大，有核桃那么大。住进县城后，院子全被哥哥铺上了地砖，没有一块可以让老人耕种的土地。院子后面有座山，山上长满了酸枣树。离开村庄的父亲母亲在把房角旮旯种满果树之后，盯上了后面这座荒山。山石荒硬，不知道两个人用了多长时间才在山上修出了几小块菜地。沙石不蓄水，放假时母亲老让我提水浇菜，烈日炎炎，提着水，从院子到山上一趟又一趟，手都被勒红了。嘴上不说，心里还是埋怨过的。那些酸枣树也在父亲的巧手下变成了茁壮挺拔的红枣树，一到秋季，引得周围的孩子都来摘枣吃。
阜平大枣
中药里有一味药叫炙酸枣仁。取五十克酸枣仁，两百克大米，煮粥，治失眠。老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些。这对于城市里饱受失眠的人来说确实是一大福音。再问，从哪里得的偏方。我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答之，快手上看的。学会用智能手机的母亲经常给我说这些类似的偏方，看到酸枣仁治失眠，就马上打来电话告知。相隔遥远，与父母的相见也就停留在了电话两端。
在外多年，奔波流转，似已忘了酸枣的存在。回乡带老公儿子上山，生在煤海的老公惊叹，这是酸枣吧，怎么有这么多！我撇撇嘴，真是头发短见识也短，大惊小怪。他摘了很多，似是吃得香甜。很快儿子也加入了吃酸枣的行列。自小，红枣都管够，哪还稀罕这个小酸枣。不过看他俩高兴，我也很高兴。在自己眼里的寻常竟是别人的美味。意犹未尽，离乡时，姐姐还给儿子带上了两箱他最爱喝的酸枣汁。
阜平酸枣汁
今年正月去太原附近的青龙小镇溜达，戏台子锣鼓喧天，街道两边小摊贩摆的小人书，各色小玩意，配着青砖灰墙也算别有一番意趣。在岔路口居然看到一个中年汉子卖酸枣面，路人皆疑惑，不知何物。枣面顾名思义就是用枣磨成的面。即把枣子晒干后，连同枣核放在石碾上一同磨碎，直到变成粉状。想来现在不会再用石碾，改用机器了吧。我自信满满，上去买了一大包。小时候常吃红枣面，虽说山上到处是酸枣，可这酸枣面也是头一回吃。味道与红枣面大不相同，红枣面吃起来干甜，这酸枣面在酸后还有些许的甜味。那汉子见我像大客户，随即塞给我一张名片。周围人也跟着买了起来。
酸枣之于我，就像童年里的小伙伴，熟悉而又远离。在代县教小学的阿勇，是我的高中同学，清新而隽永。他的诗歌也如他的人，清新而不媚俗。看见他写的酸枣一诗，仿佛击中了我的灵魂，内心疼痛而无依。
酸枣
文／阿勇
派山上，酸枣慢慢红了
这些夕阳洒下的泪
让曾经争着品尝她们的孩子
学会用甜美掩饰酸楚
秋风近了，天空远了
已没有孩子们来采摘了
酸枣自顾自地红着
仿佛被时代遗弃的人
点燃了整个山谷的疼痛
年近不惑的我现在就是钢筋水泥丛林里困守的鸟儿，嗓音也已嘶哑。山间清越的风，穿过田野，拂过酸枣枝头，直击我的心底。我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的风，在这遥远的地方似乎都能闻着家乡酸枣的味道。
作者：喜玲已获作者授权
图片：网络
编辑：阜广有礼
阜广有礼
很土、很纯、很美、很爱！
绵绵乡愁！
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转载请注明：http://www.meifashipin.net/jxwyyy/9666.html
